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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中原农耕文化
http://www.hnta.cn 添加时间:2010-11-18 来源:河南日报 点击次数:

    打谷场   

    也许,乡村的打谷场应该算作庄稼人表演的舞台吧?你看,每到收获季节,打谷场上就会热闹非凡,男人表演,女人也表演,连孩子们也会在这个舞台上展一展风采。一时间,打谷场成了乡村中劳动和欢乐的中心。   

    大集体年代,一个小村就有一个存放粮食的仓库,而仓库的门前会碾修一个一亩大小的平场作为谷场。谷场上除了有几个碌碡、拨节外,就是蘑菇云一般的麦秸垛了。平时,谷场冷冷清清的,到了夏收或秋收时节,突然全村人都集中到了这儿,打粮晒粮分粮,几天几夜把谷场闹得欢腾有余。   

    夏收时节,先是男女劳力起早贪黑下田割麦子,然后男人往谷场上扛,女人抱麦铺,放了麦忙假的孩子们到田里拾零麦穗儿。几天之后,田里的麦子集中到了谷场上,人们移了过来。男人摊场晒麦,女人清扫仓库。起先,麦子基本上是男人们靠连枷拍的,拍一遍,女人们用木杈翻晒一会儿,然后再拍打。条件好的地方,会用牛套上绳索拉着碌碡碾麦子,这样省人力却费了牛劲儿。火辣辣的太阳下,两头牛曳着一个石磙子不停地转圈儿,一位男人手扯着撇绳掌方向。有时候,牛要屙屎了,赶紧喊人拿个木锨接着。谷场上,有了牛就引来许多牛虻,不断在人和牛面前飞来飞去,试图叮咬。过一会儿,有专人拿着拍子打牛虻,使它们一个个从牛身上滚落下去。后来,有了拖拉机,牛就解放了,手扶拖拉机带着石碌碡飞快地转圈儿,后面加个木排捞子或放上石头或让一个有好奇心的孩子坐上面压着,十来分钟就碾一遍。   

    下午,日头西移时一个场就碾下来了。人们挑走了麦秸,把麦粒拥成一堆,清扫了谷场后,正好赶上晚风吹来,就借着风扬麦子。有技术的男人戴着草帽,铲一锨带糠的麦粒往天上一扬,收锨时划个弧度,锨里的麦就变成彩虹般在空中飞舞起来,飘走的是麦糠,落下的是麦子。女人也戴上草帽不停地用笤帚轻轻地掠着没有飘完的麦糠,不一会儿,谷场上就慢慢出现了一个麦子做成的沙岛。  

     晚饭吃得很晚。晚饭前,男人们要把白天碾下的麦秸打成垛放在那儿,腾出场地第二天再铺碾第二场麦子,而女人们头裹毛巾把扬下的麦子用簸箕簸净。这时候,你就看吧,场的一角是挥杈的男人,另一角是一行排着队顺风簸麦的女人,两个阵势都在忙碌。而孩子已经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在扫过的谷场上跑来跑去,有时候还趁机玩一玩捉迷藏,居然钻进刚搭成的麦垛里,把虚散的麦秸垛弄得摇摇晃晃。   

    这是生产队里的粮食,会计还没有估算出来,就先留在仓库中等待明天再碾一场后论秤分下去。夜里,会安排人看麦场。看麦场挑选那些思想好、素质好的男人。于是,人们收工吃饭,看场的两个人在谷场上铺上麦秸,坐在上面侃闲话儿。等家里人送了吃的来,囫囵吞枣地吃完,就地而躺。天上的星星与他们对眼儿,对得疲乏了,渐渐地睡去。   

    整个麦收,打谷场上便是大人小孩儿去的最多的地方。   

    打谷场的秋天也很迷人。那时候,豆子、玉米、水稻、谷子和高粱一起收,全弄到场里来。豆子、谷子像小麦一样,要用牛或拖拉机带着碌碡碾,玉米是在田里收好了运到这儿的。而稻子却不一样,堆到谷场上后,支了门板由女人们一把一把地在上面甩。于是,那段时间里,谷场上干啥的都有,看似乱哄哄的忙碌,却分工明细,各做各的活儿。   

    晚上,谷场上灯火通明,会计拨拉着算盘,戴着花镜对照着花名册上各家各户的数字,让粮食保管一家挨着一家称粮食。粮食保管手里掌着秤,称一秤向马灯下的会计报一个数字,两个抬秤的男人将粮食倒进一户人家的麻袋或筐子里。分完豆子分玉米,分完玉米再分稻谷,一直分到后半夜。于是,从打谷场到农户,像蚂蚁搬家一样,大人小孩儿肩扛的手提的扁担挑的往回运。村中的小路上,手电筒、蜡烛灯笼、马灯也一起上阵,演绎得小山村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儿。   

    乡村打谷场,是乡村人最欢乐的地方。因为春天里他们把种子投进了所有的田地里,麦天与秋天就在这儿得到回报。那些忙了一年收回的果实,是从这儿分秤到家的,因此大家总是快乐的。有时候在外工作的男人不在家,女人和孩子们会把分的粮食暂放在谷场边,慢慢地往回运。一些人手多的人很快运完了,就来给他们帮忙,看着壮劳力们挑起一担自己的粮食,心存感激,却埋怨着自己的男人怎么还不赶回来。   

    自从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各种各的地,各家的粮食也被他们弄到自己的院子里了,加上有了脱粒机不再占用很多地方,村里的打谷场便慢慢地闲置下来,直到空了多年的仓库卖给了个人,这片曾经最具人气的打谷场就有了争议。最后,经过举手表决,村里决定把它变成耕地分给了新生儿或进村的新媳妇。   

    打谷场从此消失。   

    农具   

    若到乡村走一趟,细心的你就会发现这是一部人类的演变史,更是一部中华文化大典。五千年的创造,是聪明的华夏儿女们走一步捡一步而得来,我们今天所有的东西都是那样的厚重,那样有历史感。   

    这是豫西伏牛山区的一个村头。一位老者坐在一棵核桃树下望着眼前哗哗流淌的河水沉思,他的身后是一片青纱帐。老人满脸都写着生活的沧桑,他那浑浊的目光里,映射出一个乡村的点点滴滴……   

    农田里有一位庄稼汉在挖土,手中的开山镢对着一片瓷实的土地较劲儿——如果没有这个简单的工具,那位庄稼汉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把那地挖开。工具,可是老百姓的好助手!

  

    是的,让我们展开这页生活的彩纸,展览一下我们的助手吧。   

    种田的工具很多,犁、耙、绳索、耧,是耕种田地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它远远不够,还要用镢头和板锄,往田里送粪,两齿叉、粪筐、扁担和铁锨,哪一样少了也不行。   

    日常中,农家生活所用的工具更多,厨房里除了灶上的铁锅和桐木做的锅盖,还有水桶、案板、菜刀、擀面杖和碗筷、桌子、水缸、豆腐磨子、吹火筒儿、火钳子。屋檐下,墙上挂的扁担;墙脚里放的是铁筛子、扫帚、桑木杈、木锨、推耙和风车。再往屋子里看,粮柜旁撑着上楼的木梯,墙上挂着皮绳和镰刀,斧子就放在隔墙的地上,拿着很方便。粮柜盖上,有一个磨面用的大笸箩,因为大,里面套着淘麦子的竹筛子、罗面床、细篾儿箩头、木铲瓢和柳条儿簸箕。堂屋的八仙桌上,还放着五升斗、升子之类的物什,用到什么,会随手拿起就走。   

    怀旧的人家,有宽敞的地方,总放着往日用过的纺花车、线架子,高大的织布机也架在闲置的房子里,早已不使用的梭子,已经落上了灰尘,主人也没有空闲时间去擦一擦。   

    做木匠活儿的家庭,少不了有锛子、凿子、刨子、拐尺、墨斗儿、一刃斧等工具;而竹匠、席匠们更少不了劈子、刮刀。   

    20年前,女人们还是要做针线活儿的,小竹笸箩里的东西也很多:五色线、纳鞋底的粗针、夹板、锥子,缝衣服的二号针、剪子、针钳儿,样样要有,若一样少了还得作难到邻居家里去借。   

    树下的老人已经闭上眼睛在享受着一份安静。老人的一生用了太多的工具,多得自己也想不起来了。从早上到井上挑水,到晚上上床睡觉,哪一天都要做活儿,而每做一样活儿,都要使用不同的工具。   

    然而,社会发展到了今天,许多农具已经被现代化的作业方式所淘汰。人们耕田种地,采用了更为便捷的机械化,既省力又省时,而使用了几千年的传统工具,慢慢地就变成了文物,供后人们研究。   

    纺花车·织布机   

    那时的乡村,庄稼人身上穿的、家中用的所有布和衣服都是自己纺棉织出来的,真可谓自力更生。然而,由棉花到布匹的过程也是文明进步的过程,没有工具、没有使用工具的能力,万不能将地里的棉花变成身上穿的衣服。   

    小农经济时代,村里都种着棉花,从育种施肥浇水到出棉桃长棉铃儿,整整两个季节。九月以后随着气候变冷,棉花开始成熟,洁白的棉朵儿在田里白花花一片。人们收了皮棉分给每家,已经初冬时节。女人们把籽棉拿到镇子上轧花,把花与花籽分离出来后,再送到弹花房里弹松软。弹花机是水打的那种,外面修个带水斗的水轮子,用拨子(木头做的齿轮)连着,将河里的水引到弹花房,利用水的落差力打动水斗,使水斗转动再拨动着弹花磙子转动,以此来将棉花弹得更蓬松更柔软。   

    棉花弹成拿了回来,就开始准备变成棉线,做织布的材料。   

    棉花变成棉线是由纺花车完成的。纺车是用木头做的,右边是二尺见圆的轮子,架在车轴上,带了个摇把儿。轴架向左用一根木头延伸,一米多长,头上带个小轴,那是插锭子用的。锭轱辘插在小轴上,右手搅动纺车轮把儿,随着一根循环线的拉动,左边的锭子就转动了。纺花前,得把弹好的棉花撕成小片儿,用一根筷子一样的细棍儿放在棉片上,再用搓花板儿来回搓动,棉花就变成了一根指头粗的花捻儿。纺花的时候,把花捻儿抽成一根细线,先缠在包了玉米皮的锭轱辘上,然手左手执花捻儿,右手摇花车,随着纺车的转动,花捻变成的线上了劲儿,就成了棉线。女人们纺花很有耐心,摇几下,再倒几下,棉线就缠在了锭轱辘上,缠得越来越多,变成了两头尖肚子大的线穗儿。   

    纺线的目的是为了织布,棉花纺完了,变成了一堆线穗儿,就准备织布了。手巧的女人把线染成红色、蓝色或别的颜色,然后在院里打些橛儿,用一个叫叶儿像马扎凳子样的东西把线穗上的线转换到叶儿上,配经线。带色的线根据条形,配好再从叶儿脱下,套在织布机的线轱辘上,架设于织布机上。   

    织布机是一张床一样大的木架子,前端装着专用的筝子。筝子是一个用细竹篾做成的篦梳一样的东西,每个细缝里穿一根经线,筝子背后将经线再分成上下两个部分,紧紧挤压在主轴上。筝子下面的两端系着拉杆儿,用绳子连着两个脚踏板儿,左脚一踩,下边的一排经线往上提,右脚一踩上面的一排线往下落。织布的时候,女人手中拿着一个船形木梭子,线穗儿缠在竹棍儿上,再套在梭心,这便是纬线了。女人坐在织布机前,左脚一踩经线张开两寸宽的缝隙,把右手的梭子快速从经线排空档中穿过去,右脚再一踩,经线向相反的方向落下,纬线就编织到了经线的中间,左手搬着筝子用劲一挤,“咔嚓”一声纬线被固定到了经线中。来来回回,一上一下,经线纬线几经编织就成了棉布。   

    织布是细心而又乏味的活儿,女人们每天做完家务,第一件事就是上机织布,一天两天,一织就是一两个月。一机织下来,十丈二十丈布就成了。做衣服、被单儿、门帘儿,这些布就派上了用场。   

    豫西有句赞颂女人织布的打油诗:   

    十亩长,八亩宽,里面坐个女人官。脚一踏,手一搬,十指莲花都动弹……   

    “咔嚓,咔嚓。”织布机声古老而又单调,在山村中是那样的悦耳。雨天里,女人们没有过多的家务做,就专心织布。她们往机子上一坐,二尺布就慢慢地织出来了。田里累乏了的男人躺在床上,在织布声中睡去,睡梦中像听一首遥远的歌儿。   

    纺花车、织布机,是很长一个时期华夏生产力发展的一个代表,它是解决人们温暖问题的唯一途径。女人从小就要被母亲教会纺花和织布,这也是乡村女人必备的过日子的本领。   

    当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心灵手巧的女人纺的棉线细腻,织出的布密而且瓷实,做的衣服就耐穿。而有的女人做的就相反,不但浪费了棉花,还浪费了工夫。因此,村庄上,闲下来的时候,女人们会走门串户去参观别人纺花织布,相互间交流技术,以学习经验。   

    社会发展的脚步飞一般快,20世纪80年代之后,纺花车的嗡嗡声和织布机的咔嚓声就远离我们而去。纺花车和织布机已经被乡村女人用斧子劈了当柴烧掉,因为她们对纺车和织布机没有一丝的留恋,又因为纺车的线和织布的线,无形中把乡村女人拴了一辈子。   

    现在,偶尔还有一些纺车与织布机被城里的民俗专家们买走当收藏品,为今后研究非物质文化而存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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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责任编辑:牛苏晋)  【回到顶部】 【返回上页】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