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在中国书法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论及北宋书法，素有“苏、黄、米、蔡”四大书家的说法。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四人书法作品风格迥异、各有特色，被认为是宋代书法风格的典型代表，千百年来彪炳书坛，一直深受人们敬重。 
    在北京2010年春天那场著名的拍卖会后，世人不禁感慨，中国书法作为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贵如黄金，甚至堪比钻石。 
    引发世人感慨的，就是北宋著名书法家黄庭坚的代表作《砥柱铭》。这幅作品在北京保利国际拍卖会上拍得4.368亿元（含12%的佣金），引起国内收藏界和书法界极大轰动，成为中国书法史上“最昂贵”的作品。 
    当时，《砥柱铭》卷以8000万元起拍，一开始竞拍价以百万元的幅度上升，在快速突破1亿元之后，竞拍价开始以200万元到500万元上升，到1.6亿元之后，竞价开始以千万元为单位，并迅速上升到3亿元。此后，竞争在拍卖会场左侧两个场外电话委托席之间展开，竞价也回到了500万元一次，最后拍得《砥柱铭》的委托者以两个1000万元的升幅结束竞价，落槌价定格在3.9亿元。加上12%的佣金，总成交价达4.368亿元。 
    这幅引得世人惊叹的书法作品，再次证明了中国书法的艺术地位，也让世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宋朝这个文化极为繁荣灿烂的王朝。 
    中国书法艺术历经春秋、秦汉、魏晋，发展到唐代，逐渐走向鼎盛，无论笔法、书体还是书学理论等都已臻完备，尤其是法度、结字、格局几乎达到顶峰。到了宋代，苏轼、黄庭坚等杰出的天才人物在受到王羲之、颜真卿、怀素、杨凝式等人影响的基础上，凭着智慧、才能、思考和实践努力，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个人和时代的风貌，创造出笔法意趣独特、章法富于变化、变更古法而求新的全新面目，开拓出崭新的被后人概括为“尚意”的宋代书风。“苏、黄、米、蔡”四大书家被认为是宋代书法风格的典型代表。 
    苏轼：中国书法的尚意领袖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山（今属于四川）人。他和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以诗文著称于世，世称“三苏”。苏轼是宋代文人士大夫的典型代表，他多才多艺，对中国古代文化发展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书法成就只是他所取得的多方面文化成就中的一个部分。 
    他的书法从“二王”、颜真卿、柳公权、褚遂良、徐浩、李北海、杨凝式各家汲取营养，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努力革新。颜体的特点就是横轻竖重，蚕头燕尾钉头钩。不过苏轼并没有照单全收，而是汲取了其横轻竖重的特点。苏轼对颜真卿颇为欣赏，在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总体评价时说：“诗至杜子美、文至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意思是，他认为杜甫的诗、韩愈的文、颜真卿的书法、吴道子的绘画至善至美，能达到他们的程度，天下所有之能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古往今来，学习古人书法者，不计其数。由于各人喜好不同，转化为自己的字时，便不可避免带有自己个人的色彩，这就形成了自己的书法风格。苏轼的书法，固然从古人中汲取营养，但他的书法仍然自成一体。这种风格的形成，从何而来？ 
    他在讲自己书法时说：“作字之法，识浅见狭学不足，三者终不能尽妙，我则心目手俱得之矣。”他在讲他的书法艺术创作过程时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他重在写“意”，寄情于“信手”所书之点画。他在对书法艺术深刻理解的基础上用传统技法进行书法艺术创造，并在书法艺术创造中丰富和发展传统技法，而不是简单机械模古。他在执笔方法上运用异于常人的特殊方法，还注意书写工具的改革。浙江大学古典文献学博士后张传旭说，在晋、唐这样文艺繁荣、大师辈出的时代之后，要想在艺术上有所突破，必须另辟蹊径，所以苏轼提出了“尚意”的口号。 
    苏轼书法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丰腴。宋徽宗的瘦金体以瘦闻名，而苏轼的书法却是以胖为美。在苏轼的书法中，极少看到枯笔、飞白，而是字字丰润。苏轼的所有作品皆有此特点。苏轼书法的结字多呈扁平，这一点充分表明，苏轼书法明显受到颜体的影响。此外，苏轼的书法笔画舒展，这一点和黄庭坚颇为相似。临过黄庭坚书法的人，都对他书法中撇捺的舒展有很深的体会。而黄庭坚曾经是苏轼的学生，被称作“苏门四学士”之一。两人私交颇深，苏轼的很多传闻趣事都与黄庭坚有关。因此，苏轼的书法对黄庭坚有着很深的影响。同时，苏轼的书法还有轻重错落、字体大小悬殊等特点。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书协学术委员会委员、青海省书协理事张晓林告诉记者，书法，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书法尚意，苏轼滋味犹浓。然韵可追，法可循，意不可学。“意”是书者当时的情思勃发，是真性情跃然纸上。 
     在苏轼的性格中，既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放，也有“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婉约；既有“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时的得意，又有“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的窘迫；既有“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顿悟，又有“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的绝唱。 
     黄庭坚评价苏轼的书法说，“早年用笔精到，不及老大渐近自然” “到黄州后掣笔极有力”。苏轼晚年挟有海外风涛之势，加之学问、胸襟、识见处处过人，而一生屡经坎坷，其书法风格丰腴跌宕、天真浩瀚，观其书法即可想象其为人。苏轼的书法，早年、中年与晚年是有所不同的。而造成这种不同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人生经历出现了太多的变化。换而言之，苏轼的书风，与其人生经历密切相关。 
    例如苏轼的《黄州寒食诗帖》。它是苏轼行书的代表作，写于北宋元丰年间。当时苏轼因 “乌台诗案”被贬至黄州（今湖北黄冈），生活上的穷困潦倒和政治上的失意让他感到落寞无比，于是在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写下了这两首五言诗： 
    其一曰：“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少年子，病起须已白。” 
    其二曰：“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哪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 
    其诗苍劲沉郁，饱含着生活凄苦、心境悲凉的感伤，富有强烈的感染力。其书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故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笔酣墨饱，神充气足，恣肆跌宕，飞扬飘洒，巧妙地将诗情、画意、书境三者融为一体，体现了苏轼“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的创作状态。《黄州寒食诗帖》在书法史上影响很大，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也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正如黄庭坚在此诗后所跋：“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 
    苏轼的一生与开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嘉祐元年（1056年）八月，21岁的苏轼参加了开封府在景德寺举行的举人考试。他的成名奠基在开封，政治上蒙羞、受辱也在开封。元祐年间，在京城的文人学士围绕在苏轼周围，拥戴他为文坛盟主。驸马王晋卿是苏轼的好友。一天，王晋卿在西园宴集以苏轼为首的16位文人高士，或写诗，或作画，或题石，极宴游之乐。由李伯时当场作画、米元章写记以记其盛会，史称“西园雅集”。 
    苏轼的楷书代表《上清储祥宫碑》，是他在元祐年间所作，其书洒脱自如，风神秀劲，有圆熟自然之美。宋仁宗赵祯执政时期，京城开封的朝阳门外有一座宏伟的道观——上清宫，是朝廷花费了大量钱财和人力用了六七年建造的，里面供奉着仁宗的父亲真宗赵恒的灵牌和画像，这显示了上清宫不同于其他道观的特殊地位。上清宫建成后，苏轼奉旨撰碑文以记其事。 
    北宋时期，开封商贸空前繁荣，人员往来频繁，住房问题突出，一些达官贵人为了利益最大化，纷纷在开封买地建房广置产业，除了自家居住之外，大部分用来出租。寸土寸金的开封房价贵得出奇，连一些名人雅士都难以承受。苏轼在开封当了多年的高级“京官”，却无缘在开封拥有自己的“不动产”，更甭说花园别墅之类豪宅了。他的儿子在开封结婚时，苏轼没钱为他购置新房，最后只得借一位好友的房子才把喜事办了。 
    苏轼的书法对后世影响深远。当时，其弟及子侄，友人王定国、赵令畤均向他学习；其后如李纲、韩世忠、陆游以及吴宽，清代的张之洞，均向他学习，可见影响之大。黄庭坚在《山谷集》里说：“本朝善书者，自当推（苏）为第一。”苏轼的传世书迹有《前赤壁赋》《黄州寒食诗帖》《洞庭春色赋》《中山松醪赋》等。在《中国书法全集》主编刘正成看来，苏轼的地位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他把词从诗的附庸地位中解放出来，开创了豪放词派，使宋词得以和唐诗、元曲并列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三座高峰；他的书法更是北宋四大书家之首。苏轼的书法中所充盈的文章学问之气，淋漓尽致地从笔墨之间散发出来。这种浓郁的文人气息，自北宋以来影响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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