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这座城的沧桑容颜

    一段令人专注的漫游时光——这大概是定义游逛开封老城墙最切题的注脚！

    今天我们不说历史故事，不说朝代兴亡、战火水患加诸城墙的千年往事，不说它精密强大的防御力量，也不说风水八股、祈求江山千秋万代的福祉。今天，我们专注地说一说古城墙下的漫游时光。

    少年读不懂历史，在于读不懂历史背后的人情世故、爱恨别离，正如太年轻的人不大喜欢走访古迹，宁愿游历山川河流白云草地。但人之性情里，我们都是厚古薄今的人，一面奔赴未来，一面怀想过去。漫游开封，不如把你的行程安排的松散一点，找一个午后换一双舒服的鞋，爬上西北城墙，顺着老墙头走一走。

    这条小道是只有老开封人才会来的地方，没有景区的喧闹，又与城内的繁华隔开一小段距离，因而拥有一股独特的静谧和安详。沿着城墙内侧走，脚边的老城墙矮矮的，最矮的地方几乎与地齐平，最高的地方也不过一人高。然而，从城外向城内看，同样是这脚边的城墙却有七八米高，全由青砖筑砌，城墙底部厚达七米，顶部也有四五米厚！想象，走在高高的城墙头，一侧是繁华太平的老城，是安安稳稳日如小年的景象，另一侧则是不断崛起的新城，俯视而去仿佛看到了它喷薄的雄心。新旧交汇，今昔连通，脑海不禁想象百年前是否有人像自己这样，伫立于城墙之上，迎风高歌，风解裙裳？人类的情感，从古到今都是贯通无阻的。


    诉不尽城墙上的故事

    沿着老城墙漫步，身心沉浸在斜斜的日光里，专注于当下所见。偶尔会碰见三两个人迎面走来，小道儿狭窄，大家友好默契地侧侧身，相互谦让擦肩而过。没有焦虑，没有急迫，没有要追赶的时间，也不会拥堵、鸣笛。

    有时会是年过七旬的夫妇，一前一后紧紧相随，彼此不讲话。老先生停下脚步朝看远处像在辨别什么，老太太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然后继续走。也会挨着坐在墙头，许是歇歇脚，喝一口随身携带的热水。余晖打在他们脸上，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经过了历史岁月的锤炼，人生的年迈与历史的久远此刻交融在这具象的生命上，带来一种无以言表的感动。中国式的夫妻有独特的情感表达，似乎与这静默的城墙一般，他们的内敛、低沉、含蓄，但却富有强大的力量和冲破生活艰险杂芜的光芒。

    也许还会碰到手牵手散步的年轻恋人，领着外孙来捡拾野果子的老爷子，具有游客气质的三两伙伴……但是，如果你留心会发现，不管恰巧碰见了谁，他们都有一种相似：说话总是很小声，好像在避免搅扰到什么；走路走得很慢，伸手摸摸墙头儿或是拍张照片留念；不时驻足，放眼望去泛黄的草木丛生。冬日黄草被点烧，窸窸窣窣的响声如同来自土里，烟熏人眼，恰似滚滚跃进的历史，心中默念打小就熟读的诗篇：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算你不巧谁都没有遇见，也没关系，这样安安静静不被打扰地走一走该有多好。不过当经过某一小段路途时，你一定会听到下棋、打牌的声音，听到成群的鸟叫。是的，老城墙墙角下，开阔避风的拐角空地上，一定会有老人们聚在一起，打牌的打牌，遛鸟的遛鸟，晒太阳的晒太阳。夕阳打在他们的棉衣上，想必藏在袖口绵软的尘灰都能被阳光照见吧？时间仿佛被谁截止，停留在那里，温暖永恒。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自落。”历史朝朝代代如同花开花谢，置于无形的长河里，似如开落在无人山谷；人生亦如此，都市里的灯红酒绿夜如白昼纷繁炫目，有时也不过是一隅无声无息的山谷。我们偶尔停下奔跑，回顾远昔，在闲散自在的一段漫步时光之中，找到静默而强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