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化生活离不开花。亲近它,亲近自然,是人的本性使然。中国人自古爱菊,有着优良的传统与深厚的文化积淀,自然也少不了诸多鲜闻趣事。也许由于现代生活节奏的紧张,人们常常忽略掉许多有趣而需耐心品读的事物,菊花及其厚重的文化既是如此。以下摘录几则有趣的与菊相关的文字,以供读者静享漫品。
苏学士错续菊花诗
在冯梦龙编著的《警世通言》中,有一篇叫《王安石三难苏学士》,其中写的是王安石教训苏东坡的几个小故事。故事中有这样的一则:
王安石和苏轼是北宋时齐名的文章大家,二人都曾师从欧阳修。一日苏东坡去拜见当朝丞相王安石,在书房等待时,偶然看见砚石台底下压著一首没有写完的诗稿,题回叫《咏菊》,但只写了“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两句。苏东坡看后寻思, “菊残犹有傲霜枝”,怎会风吹落满地?一时兴起,便提笔在诗后面续写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写完不等见到王安石就走了。王安石看到苏轼续的诗,笑了笑未知可否。
后来二人因政见不和,恰巧苏东坡当时又作诗“谤讪朝廷”,王安石就授意李定弹幼苏东坡吟诗怨谤君上。神宗皇帝大为震怒,幸而张万平出来说情,才被贬滴黄州任团练副使(闲职)。东坡对此很不满意,到任后心事不在政事,经常游山玩水,饮酒赋诗。
秋天重九过后,一日有风雨,待晴,苏东坡与友人常去后花园赏菊,但见一片落英缤纷、满地铺金的景象,苏东坡警讶不已,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才认识到错改了王安石的咏菊诗。后来苏东坡找机会赶回京城,到相府见了王安石,对错改诗句一事,拜伏于地,表示谢罪。 王安石笑著说:“你没看见过菊花落瓣,不怪你。”两大名家,一个知过即改,一个恕以待人,在诗坛上留下一段佳话。
菊花盛世话北宋
公元1104年(宋徽宗崇宁甲申)我国第一部菊谱,也是世界第一部艺菊专著,刘蒙《刘氏菊谱》问世。该书依菊花的颜色分类。以黄为正,其次为白,再次为紫,而后为红,对后人影响很深。全书共记载菊花35个品种,另附闻而未见的4个品种,以及两个野生种。形色之外,兼载产地。此后,相继出现了不少菊谱、菊志、菊名篇等艺菊专著,至今仍有六、七部宋代菊谱存世。其中公元 1242年史铸的《百菊集》汇辑了各家专谱加上他自撰的新谱和许多书上所载的有关菊花故事。书中有“绿芙蓉,墨菊其色如墨”的描述,说明绿菊、墨菊已育出问世。
宋代是中国菊花发展的兴盛时期。汴梁作为北宋都城,无论是在菊花的栽培技术还是品种数量上都有了很大的突破。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记载“日日梭飞,转盼重九,贵家皆在此日赏菊。士庶之家,亦是一二株玩赏。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都人多出外登高。”每逢重阳节,东京汴梁不仅民间有花市赛菊,而且宫廷内也挂菊花灯,开菊花会,饮菊花酒,赋菊花诗,增添节日气氛。茶馆、店铺皆以菊花装点门面,招揽顾客。各地菊花名品云集开封,北宋东京的重阳菊会,开创了我国菊花花会的先河。
菊在古今日常生活中的药用价值
我们常在商场床上用品区听闻“香薰枕”,往往价格不菲。而探其究竟,也与菊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宋时,陈氏《岁时广记》引《千金方》言:“常以九月九日菊花作枕袋、枕头,大能去头风明眼目。”与之相互印证的,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对菊花药用的记录:“治头目风热,风旋倒地,脑骨疼痛,身上一切游风令消散,利血脉,并无所忌。作枕明目,叶亦明目,生熟并可食。主肝气不足。”这通常指黄、白两种药菊。而除两者外,另一种叫做苦薏的野菊药用价值更高。其根叶茎花皆可入药,现代医学对苦薏的测定表明,其可用来治疗高血压、冠心病、偏头痛、淋巴腺炎肿、急性结膜炎等症。市场上销售的野菊花冲剂,则是治疗感冒的良药。
在民间,更常用的方法是将菊花晒干做成药枕治病。古书有云:“秋采甘菊花,贮以布囊,作枕用能清头目,去邪秽。”陆游及其前妻唐琬都曾作诗话菊,唐琬诗云:“身寄东篱心傲霜,不与群芳竟春芳。粉蝶轻薄休沾蕊,一枕黄花夜夜香。”此处“黄花”即菊。而更妙的颂菊诗歌则可从元人马祖常的《菊枕》之中饱读:东篱采采数枝霜,包裹西风入梦凉,半夜归心三径远,一囊秋色四屏香。床头未觉黄金尽,镜底难教白发长,几度醉来消不得,卧收清气入诗肠。
古人品菊定品的标准
因为菊花拥有的君子人格,所以在鉴赏与品评菊花时,古人按照君子的标准来品评、欣赏菊花了。范成大《范村菊谱·定品》认为菊花定品首先以色为标准,其次兼顾香和态。而色中有首推黄色为上品,白色为中品,紫、红则为下品。曰:“黄者中之色,土王季月而菊以九月花,金土之应相生而相得者也。”意为黄色在五行中是中央土的颜色,菊又逢九月开花,正是金中之土,与季节相应,所以最为上乘。“其次莫若白,西方金气之应,菊以秋开,则与气为钟焉。”意为,九月在秋,秋属金,色白,因此白菊也称得上是合乎时令的。紫菊是白菊的变种,而红菊又是紫菊的变种,所以位列黄、白二色之后。
至于香、态反而处于从属地位,因为:“妍卉繁花为小人,而松竹兰菊为君子,安有君子而以态为悦乎?至于具香与色而又有态,是犹君子而有威仪也。”基于这种认识,范成大将黄菊中的“龙脑”视为菊中首品,全因其具备君子之德而又符合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符合美善合一的原则。范氏观点在文人雅士中颇具代表性,很多人对黄菊宠爱有加,于是诗文之中便有了不少咏颂黄菊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