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大街上的孔子入周问礼碑

张汉诗碑《洛书赞》拓片

    孔子入周问礼 知府张汉题碑
    2500多年前，在东周王城洛阳，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文化盛事，那就是孔子入周问礼。
    当时孔子30多岁，有旺盛的求知欲。他坐着鲁国国君资助的马车，千里迢迢来到王城，最想见到的一个人，是比他年长20岁的老子。
    老子是有名的大学问家，对周王室的礼乐制度烂熟于心。他看着远道而来的孔子，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些“干货”，让这个年轻人少走弯路。
    于是，他对孔子说：“你问礼乐制度，当初制定它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一些言论而已。况且，君子时运来了，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生不逢时，就应像蓬草一样随风而行。我听说君子盛德，其貌若愚，你要去掉你的骄气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故作高深，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
    临别的时候，老子再次提醒孔子：“那些能言善辩、说话喜欢一针见血的人，最容易因揭人之短而招祸，因此言行一定要谨慎。”
    孔子回去后，几天没说话。被弟子们问急了，他才感叹道：“老子的学问高深莫测，他像天地间的一条龙，相比之下，我只是罐子里的一只小飞虫啊!”
    老子和孔子这次史诗般的会晤，发生在周敬王二年(公元前518年)。后来，在孔子的家乡山东，还出土了很多描绘此事的汉画像砖。
    洛阳人对此事也津津乐道。不过，在张汉立碑之前，它似乎只停留在史书上或者想象中。
    前几天的一个下午，我来到瀍河东关大街的东头，寻访这通古碑。它安静地立在那里，与市井的喧嚣相伴，仿佛也染上了些微烟火气。上面“孔子入周问礼乐至此”九个大字为张汉手书，具体负责立碑的是洛阳县令郭朝鼎，时间为清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的秋天。
    “这碑名气可大了，平时来看的人多着呢!”45岁的何女士说。她就住在东关附近，从小在碑前玩耍。对她来说，这碑就像邻居一样亲切。
    重修河南府文庙，修建会忠祠
    孔子入周问礼碑是张汉在重修河南府文庙时立的，最初就立在文庙前头。
    河南府文庙在老城区文明街，原名金昌府文庙，始建于金，明代重修过。它是祭祀孔子的地方，规模宏大，布局严谨，至今还保留有金、明时期的建筑，文物价值很高。
    身为河南知府，张汉重修文庙，本是职责所在，但他能想到在文庙前立一通碑，上书“孔子入周问礼乐至此”，就不简单了。此碑曾断为两截，后因章乃器、章伯钧等知名人士提议，才得以修复并加盖碑楼，并迁至现在的位置。
    重修文庙时，张汉还刻了两通诗碑，分别为朱熹的《河图赞》和《洛书赞》，都是他亲笔书写，落款为“后学石屏张汉立石”。在洛宁县西长水村，洛书传承人符少武藏有这两通诗碑的拓片，从中可见张汉的书法造诣。
    清雍正五年的秋天，除了孔子入周问礼碑，张汉还立了杜工部故里碑，地点在巩县(今巩义)。
    杜工部即杜甫，唐代著名诗人。张汉到巩县视察，见一代诗圣身后凄凉，深感愧疚，遂为杜甫“置祠三楹”，并立碑，亲书“唐杜工部故里”几个字。今祠已不存，故里碑仍在。
    “在保护古迹方面，张汉真是不遗余力。”75岁的何汉儒说，当年为著《张汉碑刻略述》一文，他到处走访，发现张汉曾到孟津拜谒夷齐祠，并在洛阳建了会忠祠。还有修城楼、重修上清宫等，张汉在洛阳的几年间，做了很多这样的事。
    建会忠祠的起因，是张汉推崇忠臣义士。他曾说，古代的忠臣，商有伯夷、叔齐，周有苌弘，唐有许远、颜真卿，宋有岳飞，他们的墓多在河南郡。因此，他特意为他们“置祠三楹，在周公庙后，书其楣曰会忠祠”。如今，会忠祠已改名叫礼乐堂。
    张汉修城楼大约是在清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之后，他见上清宫风雨飘摇，决定进行重修，并刻石为记。可惜，他题的碑及重修的上清宫后来都在战火中被毁。
    一朝别洛阳，再忆故人情
    张汉是进士出身，品行端方，文采出众，在保护洛阳古迹的同时，留下不少赞美洛阳山水的诗篇。
    如他在《嵩县道中》一诗中这样写道：“拂烟掠翠出晴川，笑领风光客路前。细草平铺春水色，桃花欲醉夕阳天。巡村树掩云中径，画井人耕穴上田。不是垂鞭行不进，玉骢(cōng)也为惜芳妍。”
    这么美好的画面，谁不留恋?可在河南知府任上的第七年，张汉不得不离开了。离开的原因，是河南发生严重水灾，他的上司却瞒报了此事。张汉愤而呈奏《陈条河南荒歉状》进行揭发，结果被解职了。
    跟张汉发生矛盾的人是谁?史书没有明确记载。清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的河南水灾闹得沸沸扬扬，却跟一个人有关，那就是田文镜。
    田文镜对雍正皇帝忠心耿耿，经常报喜不报忧，雍正皇帝对他宠信有加，特让他担任河南总督，兼管河南和山东。雍正八年，河南水灾已致民不聊生，他仍隐匿不报，声称“民间家给人足”，逼着百姓缴钱粮。朝野对此议论纷纷，正直的张汉为民请命，愤而揭发，也在情理之中。
    解职归家后，张汉专注学问，练习书法，日子过得清贫却自得其乐。他在当官时，曾自题“留砚堂”匾，意为衣冠尽典，只留一砚传家;回到云南石屏，他又为家乡的来爽亭题联：“笑红尘渴利渴名，喝一勺之多，如冰斯冷;爱白泉饮廉饮让，写十年之书，与水同清。”不慕名利的他活得坦然，而田文镜没有再受重用，在两年后就病死了。
    张汉的人生还在继续。公元1736年，乾隆皇帝登基后，开博学鸿词科广揽人才。年近六旬的张汉被召试策论，以“诗赋精详”再次被授翰林院检讨，任山东道御使。他是个长寿的人，去世时80岁。
    转眼200多年过去，张汉已是故人。对我们来说，这位故人值得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