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上的天像孩儿脸,说变就变,刚才还一片明媚,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四周的光线有些发暗,衬得山色越发凝重了。在飞瀑溅起的一团团雪白的浪花旁,在翠竹织成的一片片墨绿的林涛里,在哗哗唱个不停的小溪旁,在几朵灿然绽放的山花丛中,到处都晃动着红男绿女们的身影。我们的眼睛只顾贪婪地搜寻景物,没料到鼻梁上悄然滴落一点点冰凉。起先以为是山泉的水滴,仔细感觉不对,抬眼往上一瞅,哦,下雨了,几点透明的雨珠正晃晃悠悠地从灰蒙蒙的云上四处跌落。我有些犹豫不决:身上没带巴掌片大的一块雨具,这山是上还是不上? 蒙蒙的雨雾里,从山顶上下来的游客越来越多,雨水开始在我们脚下的石缝里淌出一条又一条细细的小溪。这个时候眼前的景物别有一番韵味,所有的东西都像被涂了一层油似的,闪着幽幽的光。雨点不断增多,我们上山的信心被一点点地瓦解:雨下得这么大,再在这里站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山吧。 踩着湿漉漉的石板小道,拉着道旁湿漉漉的树枝,我们开始沿着来路下山。不知什么时候,同伴们一个个都走散了,也许是躲在哪个地方避雨吧!转过几道山弯,我的衣服和鞋子已经湿透了,紧紧地粘在身上。正为难,忽见脚下相对平坦的山坡上有一间简陋的草棚,虽然四面透风,但还能遮挡雨水,棚底下站满了避雨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一声低一声地议论着,那五花八门的口音让人一听就知道,这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草棚顶上,如琴弦上跳动着的一串音符,显得有滋有味、有韵有辙。既然不能爬山了,在这里聆听一场山雨的奏鸣曲也是很惬意的啊。这是纯净的天籁之声,大山的神秘、大山的深邃都仿佛要通过这淅淅沥沥的雨声表达出来。雨声里,大家说东道西,谈天说地,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许久。看看天色已不算太早,而眼前的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人们的脸上不免显出了焦急之色。
这时候,从山下的雨雾里钻出来三个身穿雨衣的人影,待他们走到跟前,才看清是几位本地的农民。他们有的手里抱着一捆雨伞,有的怀里掬着一包雨衣,对着草棚下的人高声吆喝道:雨伞,雨衣--人们一听悄悄地笑了:这里的山民可真会做生意啊!这个时候这个场所卖出的雨伞雨衣,价格一定不菲。上苍把一个绝妙的发财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我们不听天由命又有什么法子呢? 人们一哄而上,各取所需。奇怪的是大家想像的狠挨一刀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挺不错的雨伞也就是十块钱一把,塑料雨衣才两块钱一件。有了雨具的游人很快就走散了。我多少有点迷惑,不解地问一个山民:今天你卖这雨伞能赚多少钱啊?谁知那山民听了,一个劲儿地朗朗大笑:同志哥,今天俺是雨中送伞,不是趁火打劫。你以为钱就那么好使啊?一番话说得我的脸上不由直发烧。
下山的路上,虽然雨丝还在不紧不慢地飘洒着,但我的心境却变得异样清爽。这场雨洗去了山上的尘埃,给人们送来一个清新无比的世界。在这场淅淅沥沥的山雨里,我灵魂深处的不洁之物不知不觉也踪迹全无了。尽管我今天没有爬到山的顶峰,但分明看到了重渡沟最美最美的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