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在河之滨,在水之湄,宓妃,你就是这洛水之神,清清洛水千年不竭,洛水清清水草斜斜的疯长。关关睢鸠,呦呦鹿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条千年流淌不竭的洛水,在那斜斜疯长的水草里,曾漫涣出人类远古时期爱情的诗章。是不是这洛水天生就是令人生情的地方,而只有你,宓妃,才是古往今来的性情中人凭寄绵绵情思的具象。
我从羿的家乡走来,徜徉在这洛水之滨,怎麽总也走不出那个残缺的神话?英雄美女,大概只是天上佳谈,洛水边上你与羿一见钟情。英雄的利箭能射下天上的炎日,却穿不透这布满人间藩篱的神话传说,于是,这一场亘古的爱,让那英雄的功名开始泯灭,也让你从此失去了爱情。其实,真爱只有一次,错过了,岂止是整整一生。一场真爱的禅定,终让你成了这在水一方的精灵。千百年来,你总是如迅捷的飞凫,在这渺渺的洛水之上徘徊飘忽,行踪不定。我知道,再动情的诗句,再溢彩的华章,都难以将你的芳心打动。时光流淌千年百载,而你没有来世,没有来生。
千百年来,清清洛水如斯流淌,我在这流淌不竭的洛水边拾起了《离骚》的诗章,你就是那个“香草美人”吧?千百年前那个落魄的屈原曾乘着丰隆的云车来到这洛水边痴情地寻找你这旷古的美人,我看到那多情的诗人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抛向过这滔滔的洛水里,他拜托蹇修向你送去绵绵的爱慕。但是,当诗人把自己真挚的爱送到你手中时,却不知道覆水早已难收。多情却被无情恼,来违弃而改求,诗人他悲情地离开这洛水,不再回头。屈原之后你的美貌又将那司马相如和张衡倾倒,你“绝殊离俗,妖冶闲都;靓妆刻饰,便缳绰约。”你“皓齿灿烂,宜笑的烁,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你“舒妙婧之纤腰”,你“离朱唇而微笑”。好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阆苑艳貌,引多少性情中人为你神魂颠倒。只是你这形神之美早已被这清清的洛水洗尽了铅华,脱俗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与飘逸、妩媚与妖娆。
终是做梦,总有做梦人为你而梦牵魂绕。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古车轮轻轻碾过落叶纷呈的古道,那个江山美人都是败者的曹子建来了。流眄洛川,远眺那波光潋滟的洛水,在那静谧的暮色里,一个丰姿绰约的丽影融入那崖边水畔落日的晚照。绿波之上你翩翩若惊鸿掠水,霞光之中你婉若游龙而到。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你惊鸿游龙般的徐徐凌波而至,让这一代文人醉了。他醉在梦里,也醉在他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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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曹子建蘸着这清清洛水即兴写下的那一篇《洛神赋》,让我今天来到这洛水畔犹能嗅到你飘忽于这洛水之上留下的阵阵芳香,也让我窥到你遨嬉山隅、采芝水畔的飘然形迹。我只是为那个“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的曹子建而遗憾,空有一腔的爱慕无以传递。你终于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而去。我看到在那茫茫的暮色里,曹子建依然站立在那水边,怅怅地望着你渐渐而逝的丽影,恍然若失在自己的梦里。梦里,他仍然驾着轻舟溯川而上去追逐你的足迹。只是虽情意悠悠却烟波渺渺,思绪绵绵伴着那长夜漫漫,怅盘桓而不能去。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只是这相思空相望,凌波仙步,断魂处,黄昏翠荷雨。还是那多情的贺铸先看破,晓朦胧,前溪百鸟啼匆匆。啼匆匆,凌波人去,拜月楼空。
弱水三千,我自取一瓢饮。宓妃,我知道,虽苍生只待你一笑,而那场真爱却早已深深地嵌入在了你生命的螺纹里。你虽有着千年的悔恨,你更有着万年的憧憬。只身往复逐流水,明眸若雪映丹心,你想让千年万年的时空,铸成你骇俗的爱情,也让这洛水流淌出了那对爱的执着与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