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鬼头的伤心绝恋
http://www.hnta.cn 添加时间:2015/9/16 15:09:34 来源:河南省旅游局信息中心 点击次数:
贺铸,字方回,自号庆湖遗老,长身耸目,面色铁青,人称“贺鬼头”。他为人豪爽,特别嗜酒,“驰马走狗,饮酒如长鲸”。他不附权贵,纵论天下事无所顾忌,且有侠义之风。有个官二代平时极为骄纵,不把贺铸放在眼里,贺铸抓住他偷盗公物的把柄,将他关在密室,脱下他的衣服用木棍打。官二代吃了几棍,连忙哭爹喊娘告饶,贺铸大笑放了他。从这以后,好多人不再敢正眼看贺铸。
贺铸和大书画家米芾都是性格超怪的家伙,两人见面后,谁也不服谁,往往瞪眼抵掌,争论得不可开交,就差动手了。就是这样一位粗线条的人,却写了不少特别浓丽哀婉的词。如最著名的《青玉 案》,“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堪称绝唱。他因此获得到了“贺梅子”的雅号。
嘴巴无岗仕途不畅
贺铸出生于军人世家,以外戚身份凭借恩荫做官,四十岁以前一直是级别较低的武官。元佑年间,李清臣掌权,才把他转为文官。
宋朝重文轻武,贺铸自称是诗人贺知章的后人,实际上不是,这并非表明他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他一直认为自己能武也能文,就算是别人遗弃了的曲调,他稍加剪裁, 都可以起死回生,变为新奇,所以,他曾宣称“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并非吹牛。《宋史》将贺铸以文人的身份记入“文苑传”,想必是遂了 他的心愿的。
贺铸三十七岁那年,在和州任管界巡检,负责地方上训练兵士,并分管治安。
这时候,北宋内外交困,对内,新党变法失败,一场改革草草收场;对外,又恢复了委屈求和、岁纳银绢的格局。特别是西夏对宋的骚扰越来越嚣张(西夏独立之后,就一直不断骚扰宋朝边境,宋夏三次大战,皆以西夏胜利告终,延州之战,宋军甚至全军覆没)。
作为一名武官,贺铸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刻上马杀敌、报效国家,然而位卑言轻,仕途不顺,报国无门,只有干着急,他写下慷慨雄壮的《六州歌头》,发泄愤闷。
贺铸自述年轻时结交了一帮好兄弟,在邪恶面前敢于裂眦耸发,他们一个个都是海量,喝起酒来“吸海垂虹”;他们武艺高强,到郊外打猎,各种野兽一捕而空;他们 重义守信,一诺千金。时光匆匆,一切都似黄粱之梦。转眼,贺铸人到中年,空有一腔抱负,却如落入牢笼的雄鹰,每天只能干些杂活,“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 剑吼西风”,很想到边疆将敌人手到擒来,可是没有建立奇功的机会,只好任手中的长剑在西风中啸傲。
六十六岁那年,贺铸升任朝奉郎,总算混上了一个五品官,但他特别喜欢喝酒,意气用事,又无城府,喜欢议人长短,“少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所以,官一直做不大,又不想对上司谄媚迎合,后来索性辞职,到苏州定居了。
这之后,他一直闭门不出,做什么事呢?校书。贺铸很喜欢书,他家里藏书有一万多卷,每一卷都亲自校对,没有一个错别字。
贺铸靠什么生活呢?他有办法,做官时积攒了些钱,就靠放贷款收利息过日子,他很义气,有还不起钱的,他干脆将债券撕掉,将别人欠他的钱一笔勾销。
谁复挑灯夜补衣
贺铸的妻子赵氏,是宗室之女,也算是皇族的千金。
贺铸和赵氏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叫贺房,一个叫贺廪,单从字面上来看,“房”是房子,“廪”是米仓,好像贺铸这一辈子很穷,住和吃都成问题,所以寄希望于下一代。其实,贺铸起名字,玩了一下文字游戏,他不是字方回吗?他为两个儿子取名的时候,将把“方回”二字分别嵌到他们的名字当中了。
赵氏虽是皇族的后人,但是并非娇生惯养之辈,她极明事理,勤劳贤惠,对丈夫极为体贴。
贺铸很穷,穷到什么地步?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日俸才百钱,盐齑犹不供”,“出门欲贷乞,羞汗难为容”。
赵氏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毫无怨言。
一次,天气炎热,赵氏将贺铸那件打了好多补丁的皮衣翻出来缝补,贺铸很纳闷,问她为何在夏天补冬天的衣服,没必要这么性急啊。
赵氏就说缝缝补补的事,本来就是我们女子应该做的,一天都不能空闲。然后,又说,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可别笑啊,从前有一个女子,脖子上长了瘤子,到了出嫁前,才去找医生,冬天的衣服,到了要穿的时候再补,不是 和这个女子一样傻吗?
赵氏未雨绸缪,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补衣这个细节,足见伉俪情深。
后来赵氏不幸去世了,贺铸最怀念的就是妻子给他补衣服时的情景,“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回到家里,躺在妻子曾经睡过的床上,聆听南窗嘀嗒的夜雨,遥想当年妻子在深夜里挑灯补衣的情形,心内泛起无边的感伤,以前曾双栖双飞,如今却阴阳两隔,他感觉到自己就像遭霜打后的半死的梧桐,单飞的鸳鸯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有人很鄙夷贺铸的这一句“谁复挑灯夜补衣”,说贺铸太男权主义,没心没肺,视妻子为贴身免费保姆,他需的只是一个补衣服的女仆。
这对贺铸真是苛责了,当爱情转化成亲情,当爱成为一种习惯,相濡以沫的真情已经深入骨髓,那些生活中琐碎的温情,足以温暖人的一生。
贺铸写的这首《半死桐》,为四大悼亡诗之一,足可以与苏轼怀念亡妻的《江城子》媲美。
北宋词人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贺铸不一样,他既有英雄豪气,又具儿女柔情。
那句用烂了的歌词“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用在贺铸身上最合适。
贺铸还写过一首《生查子》,内有这样的句子:挥金陌上郎,化石山头妇。何物系君心?三岁扶床女。
可以看出贺铸不是大男子主义,在他看来,花心的是男人,忠贞的是女人,男人不爱女人,却要女人为他守节。他谴责男人的立场一目了然。
赵氏去世时,贺铸才四十九岁。此后,他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没有再娶,后来他病死在一个僧舍之中,死后和赵氏合葬于宜兴清泉乡东条岭。
赏心不厌杯行缓
贺铸在苏州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这是他的好友、著名词人李之仪透露的。
李之仪在文中记载:吴女宛转有余韵,方回(贺铸的字)过而悦之,遂将委质焉,其投怀固在所先也……方回每为吾语,必怅然,恨不即致之。
从贺铸的一些词中,可以追寻到他与吴女相恋的蛛丝马迹。
吴女是一位歌姬,二人首次见面,是在苏州小山堂的一次晚宴上。
“赏心不厌杯行缓”, 由于歌姬太美,贺铸甚至有点失态了,他只顾看人,以至喝酒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那是一个冬天,天上飘着雪花,歌姬的歌声穿越寒空,更具有了一种清丽脱俗的美。
欢乐恨时短,歌姬要回家了,她的家在哪里——“归指路,玉溪南馆”。
原来,歌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权贵人家的一名家伎。这让贺铸很惆怅。
长久以来,贺铸的心底就有知音情结,他的内心是寂寞的,他渴望知己,曾经发出“芳酒一尊谁与共”、“只无人与共登临”的感慨。
男女之间的相遇,互相倾心,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个人,在这个人眼里,或许十分普通,就算是天天相见,也不会擦出火花,然而,在另一个眼里,却是独一无二,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在他(她)心底激起千层涟漪。
知音相遇,人生最大幸事。
贺铸把歌姬当做知己,想千方设百计要和她见面。
可是,作为别人的家伎,与她见上一面都难。
于是徘徊在歌姬住处的附近,期待邂逅,哪怕是远远地望上一眼都好。
一枕浓香醉梦迷
终于在某一天,她出门了,“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她脚步轻盈,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然而,她姗姗而来,终于还是没有走到自己面前来,只好目送她的芳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扼腕叹息:锦瑟华年谁与度!这样的妙人,不知哪位男子有福气和她共度一生?
佳人的影子在心头飘忽不去,眼前尽是她的一颦一笑,贺铸害上了相思病,“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那浓郁的相思,遮天漫地,如漫天飞舞的柳絮,如淅沥不停的梅雨,让他湿淋淋的心无处可逃。
好不容易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女子都可以堂而皇之出来看灯了,他才有机会与她见面。那天,她穿得很漂亮,但是他们只能远远相望,靠隐语传情。
她真美,可以说是仪态万方,特别是轻颦浅笑的娇羞美,特别迷人,她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他,因为她也认定了两人是“琴心相许”,是音乐与文学上的知音。无奈主人管得太严,平时,她根本没有机会出门。
但是什么也阻挡不了两个情心炽烈的人在一起。
贺铸终于与歌姬有了一次热烈缠绵的约会,“一枕浓香醉梦迷”,贺铸沉浸在浓浓的儿女柔情里面不能自拔,天亮了,两人匆匆分手,什么时候再见面呢?只有等到第二天太阳西下。
贺铸很是羡慕当年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郎才女貌,琴瑟和鸣,他也想明媒正娶歌姬,与她名正言顺地双宿双飞。然而,他与她根本没有私奔的勇气。
两地相思的日子对于搞地下恋情的男女来说,更是一种煎熬。
春霜一夜扫秾华
这种煎熬是双重的。
一方面,是二人不在一起的互思互念,另一方面,是满含无奈的妒嫉:一想到自己所爱的女人或者男人,就算是尽义务,与另外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亲热,就是一件特别让人难受的事。
贺铸为这位歌姬瘦了不说,青丝中也生了不少白发,见不到佳人,他赌气喝酒浇愁,烂醉如泥,真的痴得可以(“不拼尊前泥样醉,个能痴”)。
天意弄人,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倒也罢了,两两相望,把对方埋在心底,就当做是永远珍藏了,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这段地下恋情最终还是发展成了一桩悲剧。
与贺铸相恋数年后,歌姬竟然过早地去世了。
歌姬的死因,是一个迷。
一种说法,是歌姬生病而死,或许是思念过度,或许是身体本来不大好,得了一场病,医治无效,撒手人寰。
另一种说法,就完全是桃色绯闻的版本了,说歌姬与贺铸的地下恋情曝光后,她不堪压力,自杀身亡。
尚武任侠的贺铸,内心细腻敏感,用情极深。歌姬死后,他写了不少悼亡词。
从词中,我们可以推测出歌姬的死很突然,属于非正常死亡。“春霜一夜扫秾华”,一夜之间,这朵美艳的花朵就被春霜摧折。
按现在的观点来看,贺铸与歌姬相恋,纯粹是婚外恋,对不起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赵氏,但在允许一夫多妻的那个时代,贺铸的行为,也不算太出格。
(作者:陈雄 责任编辑:陈艳华) 【回到顶部】 【返回上页】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