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老店

残破的城墙

    想起天长，总会有一个成语跳出来：暴殄天物。其实我知道这并不准确。
　　天长是一个镇，属于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我以前是知道这个镇的，但不太具体。那个假期开车到井陉县，看了看秦皇古驿道还有三百年前的一个古村子，忽然发现，天长镇就在不远处。
　　当然要去，这是个太厚重的地方。这个镇子３０００多年前的商代就有人了，天长的名字起于汉代，然后唐朝得以成型，设置天长军，到了宋代，基本就是如今的样子了。厚重，对于行者是莫大的惊喜，因为行万里路，如果只是行走，没有感怀，则和蒙眼走路无异了。这个地方的积淀罗列起来，每一寸黄土都埋藏着过往：秦始皇出巡、韩信的背水一战、康熙大帝西巡、孙中山赴晋视察、八国联军进攻至天长镇的乏驴岭和核桃园、刘伯承和陈赓在天长镇出击日军、百团大战的主战场都是和天长镇息息相关。
　　每一个发生在这里的故事，都可以不容置疑地建成一个旅游景区，然后四面八方的游客蜂拥而至，成为会走路的人民币。然而这里几乎没有，没有把这一切化成金钱。
　　走在天长镇的街上，我几乎不知道如何思想。破败的兵马司，里面乱乱地住着多户普通居民，门前的垂花门还有两个石狮子显示出这里曾经的威严；坍塌了一半的城门，来来往往的人们，淡漠地走过去走过来，我开着２１世纪的汽车，也缓缓地穿过这将近千年的东城门；街边秦砖汉瓦的茂源粮油店，门前的条石以及旁边深深的石头小巷，似乎把我的心思引向遥远的过去；老城墙上的观音阁，也默默地在岁月里护佑着这一方水土。
　　我不知道如何思想，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街上的一切一切，仿佛都让你感觉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破败反而显得古老。而那些通过做旧的“古老”，与天长镇比起来，一下子索然无味。
　　车子开在这近千年历史的镇子里，街路显得狭窄而局促。当然那个时代的人，不会想到为将来的汽车留出空间，这里只容纳小轿还有带着女儿回娘家的小毛驴。
　　我随便拽着野草，就可以登上城墙，去触摸这个小镇的魂灵。城墙下的“皆山书院”，已经变成了镇里的学校。大凡有书院的地方，便预示着曾经的文化昌盛。走在天长，心头泛着苍凉。其实我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一种好的保护，我猜不透当地的人是因为不屑还是不能去做，于是就让这千年的镇子任意经受岁月的淘洗。我其实也并不愿意看到，诸如北京天坛回音壁那样的保护：前些年游客可以贴在回音壁的墙上，亲耳聆听声音的回旋。而现在一圈铁栏杆无情地把人和墙面隔离了，游人只能看到一堵墙。这样的景点，只能淡忘在记忆里，而天长则会入梦，因为你走在宋朝的街上，你摸到的是明朝的黄土，你推开的是清朝的大门，这是个人无与伦比的体验。
　　“暴殄天物”可能有着多种原因，但是最不该的是这里的脏。这种脏是来自于煤矿，来自于石灰场，来自于这里丰富的资源。巨大的运煤车一辆一辆地在镇子边上进出，每一辆车都会带起一片尘土，遮天蔽日。给这个古老的镇子蒙上一层阴霾。
　　可能燕赵之地的历史太厚重了，单单是天长镇本身，已经洋洋洒洒无法收笔。在天长镇的疆界之内，更有着众多的胜迹，等待着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