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去郑州市区的一家理发店理发，师傅看到我耳朵后的老伤疤，随口问道:“这里怎么了？”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1973年，我正在郑州西郊一所新建的中学上高中。有一段时间，或许是看了阿尔巴尼亚电影(如《地下游击队》、《宁死不屈》等)的缘故，许多男同学忽然迷恋起欧洲人曲曲卷卷的头发来，随之便开始流行“美发”。当然，那个年头的“美发”受贫乏的客观条件限制，和现在的“美发”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那时学校有规定，男生既不能理光头，也不能留长发。不管是让家长动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忙，还是去理发店，一般剃的都是傻乎乎的“茶壶盖头”。现在看来，那也算很时髦、很超前了，因为那种发型和如今球星贝克汉姆的“瓦块头”差不多。而当时女生的发型，由于受传统习惯的影响，很少有变化，不像现在有五花八门的花样。
　　刚开始时，男生们的“美发”确实很原始:被“美发”者弯下身子，低低地伸着头，让“美发师”用一个胳膊侧夹在腰间，另一只手像搓皮球似的拼命使劲搓揉，直到把头发上的水搓干，头发乱蓬蓬达到“卷发”的效果为止。然后沾点水(那时候谁知道什么叫护发素、发乳、摩丝、发胶啊)，用梳子稍微梳一下“定型”，算是大功告成。这样“残忍”地整出来的发型保持不了多久，一般两三个小时后就没形状了。但有些学兄仍乐此不疲，每天上学前，或是要见心仪女生时，都要经过这样一番折腾。
　　后来，男生的美发工具“先进”了，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改成“火钳”了(一听这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找一根直径两厘米左右锯开的铁管，让前端管槽能重叠，加工成后面带把手的剪刀形状。“美发”的时候要用火炉——这样的情景不禁让人想起白公馆、渣滓洞集中营的审讯现场，先把火钳烧热，旁边放着报纸或书本，用作测试铁管的热度。当然，这样的测量工具对美发师来讲，难免一不小心会有失误，我耳后的伤痕就是烧热的火钳留下的。火钳烧得差不多时，美发师“杀气腾腾”地伸向被美发者，过热的管槽会把头发烫得咝咝冒烟，没有一定的胆量、没有顽强追求美的信念的人，是不敢“享受”如此服务的。头发被烫得卷曲的同时，也常常被烧糊不少。
　　这些往事说起来让现在的人难以置信，但却是真的发生过。困窘的日子想起来虽然让人叹息，但那时单纯而质朴的心态，却给我留下了略带苦涩的难忘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