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东京梦华录》让我深深记住了孟元老，就是这个纨绔子弟，南渡之后，他把北宋东京贮藏到文字里，把自己隐匿在人海中，一度我们不知道这个孟元老是一个人呢还是一个团队？后世的我们每次打开此书就能够遥想当年北宋东京的盛况。他踏遍北宋东京的脚印后来都变成灵动的文字，他不厌其烦地历数旧京的御路关厢、通衢深巷，流水账式地标注纷繁的店铺食坊，写菜谱般地罗列“奇巧百端”的名馔小吃，铺陈种种流程性的细节，让你在词语的堆砌中一睹“车马盈市、罗绮满街”的北宋东京。是的，多年之后，我辈可以凭借一册《东京梦华录》按图索骥在现在的开封寻找到北宋的旧影。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咱还是先从吃开始吧，跟着孟元老吃遍北宋东京城，这，才叫真任性。
    东京早市美食多
    忆得年少多乐事。就算时过境迁，依然记得东京城遍布的酒楼美味，他记忆中的酒楼有：州东宋门外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楼、药张四店、班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乳酪张家，州北八仙楼，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他曾纵游东京，逍遥自在，纵使物是人非，但是各种情境在经历了多年风雨仍鲜活地存在于心中。还记得穿梭于大街小巷四处游玩的场景，他对其间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些经历成为他晚年仍能详尽而细致地描述心中故城的重要因素。也只有有钱、有闲并且有点小权的孟元老，才可以毫无顾虑自由出入茶坊酒肆、勾栏瓦舍。用他的原话说就是：“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所以他对东京的吃喝场所格外熟悉和亲切。
    宋代官员早朝在待漏院集合的时候，为了亮明身份，用纸灯笼写上职位和姓名，便于识别。“宰执以下，皆用白纸糊烛灯一枚，长柄揭之马前，书官位于其上……”上朝的大臣在此等候，皇帝派人供应酒果，据说酒绝佳，果实皆不可咀嚼，估计年纪大的大臣牙口不好更不好吃。在宋代当官很辛苦，早朝的时候没有饭吃，空腹面对皇帝会有低血糖的危险。虽然皇帝佬儿不供应早餐，自会有市场意识的人做起了生意，在待漏院前，多是一些卖快餐的摊贩。人来客往，十分热闹。不止一处有早餐可卖的地方，孟元老说凝晖殿“宫禁买卖进贡，皆由此入”，故所售都是“市井之间无有也”的好货。最繁闹的大内杂市，还数东华门外市井最盛。孟元老细数此地所售之物：“凡饮食、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无非天下之奇……”东华门内有最有钱的买主儿，他们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小贩们更是供应各种饮食：“其品味若数十分，客要一二十味下酒，随索目下便有之。”如果新鲜瓜果上市，每对茄子或者嫩葫芦可卖到三五十千，东华门的生意不比房地产生意利润低啊。
    朝会结束才有工作餐，此俗源于唐朝。在唐朝，大臣每天一大早就要上朝议事，到中午方才退朝。由于朝臣的工作时间很长，饮食多有不便，为显优恤，唐太宗下诏每天提供一顿工作餐，官员退朝后在朝堂的外廊集中进餐，称为“廊下食”。后周世宗柴荣下过一道诏书：“文武百官，今后凡遇入阁日，宜赐廊餐。”宋朝设有待漏院，为上朝的官员准备美酒和水果等物作为工作早餐，有时散了早朝后，皇上要赐食百官，赐食的地点在殿堂廊下，所以称为“廊餐”。一些平时吃惯了可口食物的官员都不愿吃“廊餐”，会借故提前离去，只有位低禄薄的官员才会留下来吃这一顿免费的工作餐。
    点心、羹汤任意索唤
    宋代的东京几乎是不夜城。夜市还未消停，不到五更，整座东京城又渐渐苏醒，人们或上朝或赶集，忙碌的一天就此开始了。
    在北宋东京城门口、城内的街头或者桥头多有集市，称之为早市。“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打铁牌子或木鱼，循行报晓……诸趋朝、入市之人，闻此而起。诸门桥市井已开……直至天明。”这是《东京梦华录》卷三的《天晓诸人入市》中所记述的城门和桥头早市的景象。早市上的买卖有瓠羹店的灌肺和炒肺、粥饭点心等早点。宋人吴曾的《能改斋漫录》曾对“点心”一词做过考论。他说那时通常“以早晨小食为点心，自唐时已有此语”。唐代人已将随意吃点儿东西称作“点心”。 我们现在将吃早餐说成吃“早点”，这是早晨的餐点，与唐代时的说法没有明显区别。周晖《北辕录》云：“洗漱冠饰毕，点心已至。”后文又说明“点心”就是馒头、馄饨、包子等。《梦粱录》中，其“市食点心”主要为麦面、米粉制品，有馒头、包子、饼、仙桃、糕、圆子、团子、粽子、油炸果子等，品种数以百计。
    除了点心，还有羹汤。《东京梦华录》中记有“决明汤齑”“汤骨头”“盐豉汤”，《梦粱录》中记有“羊血汤”“盐豉汤”。“盐豉汤”是一特殊品种，邓子诚注《东京梦华录》卷六“元宵”注释，引宋人《岁时杂记》，“捻头杂肉煮汤，谓之盐豉汤”，似为汤类小吃了。现在开封的早晨依然是汤锅林立、烟雾缭绕、飘香不断啊。宋代是羹中有汤菜或羹、汤菜并列。如《梦粱录》中有“更有专卖诸色羹汤”，“湖中南北搬载小船甚伙，如撑船卖买羹汤、时果”。《武林旧事》中有“凡下酒羹汤，任意索唤”。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早晨，孟元老在京城一定也是喝汤饮酒或者吃些早点。
    到天明，杀猪羊作坊用车子或挑担送肉上市，动即百数。麦面也用布袋装好，用太平车或驴马驮着，守在城门外，等门开入城货卖。果子等“集于朱雀门外及州桥之西”，“更有御街桥至南内前，趋朝卖药及饮食者，吟叫百端”。
    退朝的官员不想留在大内享用“廊餐”，如果没有紧急公务，跟着孟元老可以到东角楼街巷的潘楼酒店去补吃一顿丰盛的“晚点早餐”。“至平明，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奶房、肚肱、鹑兔、鸠鸽、野味、螃蟹蛤蜊之类”可供选择。不太挑食的人，可在附近的食店买到名为灌肺和炒肺的小点。想多点选择的人可去从不打烊的酒楼。餐食可粗分为粥、饭、点心三大类，每份的要价不过二十文钱。在酒楼还可以买到各类洗面水，如“张戴花洗面药”“无皂角洗面药”“御前洗面药”“皇后洗面药”“冬瓜洗面药”等，既美容养颜又提振精神，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