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千古一别、千年一叹、千载一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江郎一枝五彩生花妙笔,文光射九斗,道尽古往今来庶人、富豪、侠客、游宦、道士、情人的离愁别恨。春水江畔秋山路口,执手相看泪眼迷离,江郎移步换景,用华丽工整的骈体渲染铺陈出凄怨缠绵肝肠寸断的别离场景。与这篇《别赋》一并荣登中国名赋排行榜的还有江郎的《恨赋》。
江郎名江淹(公元444年~505年),字文通。祖籍济阳考城(今河南兰考东)。南朝著名诗人、文学家,诗赋俱工,辞赋创作以《别赋》、《恨赋》名垂千古。江淹风神俊雅,文华斑斓,自《别赋》、《恨赋》横空出世,墨客骚人无不惺惺惜之唤作江郎,闺阁“粉丝”,朱楼绣阁、庭院深深惦念着冶游或者进京考取功名的冤家,唯有《别赋》可以凭依。一边读一边含泪叹曰:“怎么说到奴家心里了!”小时候老师教习作文,强调好文章的标准乃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写出来能引起共鸣的就是好文章,比如江郎的这篇《别赋》。大家翘首以待望眼欲穿,却迟迟不见江淹有能和《别

赋》、《恨赋》比肩的珠玑新作问世,朝野上下的“江米粉丝”心绪复杂、相顾长叹:江郎才尽!
《南史·江淹传》有段记载,传说江淹当宣城太守时罢官回家,夜宿禅灵寺外阳江的沙洲边,梦见一个自称张景阳的人对他说:“前次我把一匹锦缎寄给你,现在可以还给我了。”江淹从怀中取出数尺锦缎还给张景阳,张大为不满地说:“我给你十丈,怎么用得只剩这点了?”张回头又对旁边的丘迟说:“剩这几尺,没有多大用处,就送给你吧。”丘迟得了张送的锦缎,文思大进,写出了名篇《与陈伯之书》,而江淹却再也写不出好文章了。南朝文学批评家钟嵘《诗品》中也有一段记载,也是说江淹宣城太守任上罢官回家,宿于冶亭,梦见一个自称郭璞的人对他说:“我有一支宝笔放在你那里多年,请即归还。”江淹从怀中摸出五色笔还给郭璞。从此以后,江淹写诗作文再无佳句了。
江郎并非才尽。生逢乱世,这个13岁丧父、曾经采薪养母的苦孩子,随着政权更迭几易其主,从小“公务员”做到“部级干部”,案牍之累使他无暇顾及。最主要的原因是曾经经历的牢狱之灾以及目睹同时代文辞便捷、清丽的才子王融、谢緿因为政治的原因英年早逝,推己及人。还有就是他们单位的“CEO”梁武帝也喜欢写文章,常有“盖世”之作问世,江郎也就噤若寒蝉。
江郎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身世浮沉颠簸之中生命是一座必须保全的青山,哪怕是长久的等待,一定会有百花齐放的春天到来,哪怕这个春天是在自己的身后。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懂得取舍,于是神腴骨秀、情远辞丽的江郎交出了“彩锦”和“妙笔”。

如果没有自由放歌的空间,我们愿意江郎在内敛和粉饰的平庸中藏拙,平安终老。春去春会来,只要有你有我有天涯有离别,江郎就不会才尽。客舍青青,杨柳依依,他如一座丰碑,立在时光的渡口,看人们在他设定的场景中珍重别离,黯然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