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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山边云下家在天之巅(图)
http://www.hnta.cn 2008-6-3 来源:21cn旅游 点击:

 

  进村,在水沟边,看见无语在洗着衣服,两个马夫正忙着做饭。卡夫在屋顶上。“怎么样,吓坏了吧……”,泽西跑过来,一把抓住我说道。

  再次遇见他们,心里百感交集。我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有点不相信的指着身边说:这是老大么?刚才我没认出来。你们怎么也会在这里……我以为走得快的藏人早已离开阿丙。泽西说他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她领我去大部队在村里借宿的地方。泥水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一直穿过村子。

  我俩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一个小卖部这里。门口的木回廊里,藏族同伴们正四散坐在地上,靠门的地方有个灶台。阿佳看见我,忙让我坐下,倒了碗滚烫的茶。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左脚扭到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疼,而且无力。护膝还绑在腿上,那里的裤子早就汗湿了,膝盖发疼。泽西让我赶快坐,她问我是不是怕极了,一个人在山上。我说自己走得慢,是很害怕天黑还走不到村子。

  泽西告诉我老大急坏了,看见那两个姑娘都下来了,你还没下来。他就一直站在村口跟人打听,后来听人说看到个汉族人一个人在垭口上,就说坏了坏了,要是天黑还下不来怎么办,还想上去找你……

  听得我眼睛湿润。我说自己后来是一路跑下来的,扭到了脚。泽西说:今天大伙一路上都在惦记你呢,都说哎呀小王一个人走这样的路可怎么办,她可是最怕走这样路的……大姐气冲冲的跑过来:“我把那两个马夫骂了一顿,怎么收了你的钱就不管你了……”我忙说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走得慢。大姐说他们是说你走得慢,走得慢就不管你啦?……我揉着发疼的脚踝,心里很过意不去,又担心接下去的路可怎么办,伤处已经肿起来了,照这样我八天出不了山。还会拖无语和卡夫的后腿。

  泽西也在喊膝盖疼,她告诉我昨天是走了夜路了。我离开后,她就成了队里最弱的,今天同伴全都争着给她背东西。她捶着腿说,我是再走不动啦,明天就坐车出去了。

  她告诉我藏民到了这里,也算是完成了转经。他们也要回去了。我估计他们是走格布往左贡的那条岔路。泽西说咱们明天一起坐车走吧。我摇头,转经路才走了一半不到,我是一定要走完的。脚实在不行就在村里歇两天再走。我想起无语和卡夫还在等我,于是匆匆和藏族同伴们告别,说一会吃完了饭再来找他们。

  翻过回廊的木栅栏,我居然无力抬起腿。这么一点点高的地方,现在左脚一点劲也使不上,心里暗暗叫苦。村头第一家就是今晚的过夜处,也是个小卖部。藏屋的二楼是个宽阔平台,搭帐篷很合适。从一旁的粗大木头围栏跨上去就可以。平时这点高度不在话下,但今天我的脚踝伤了,怎么都爬不上去,疼得我呲牙咧嘴的。还是白费功夫。只能从一旁的梯子慢慢四脚并用的爬上去。

  这里视野很宽阔。阿丙的四周是连绵黑色的高山,它就藏在山凹里。静静的。马夫们已做好了晚饭。我轻声对他们说让大家担心了。感到很不好意思。无语和卡夫今天下山似乎也有一段曲折。她俩不是同时下来的。

  今晚有咖哩饭吃,很香。我们都走得极累。算起来有13个小时左右。比藏民走的路程还长。

  无语边吃边说,这下坡比我走上坡还累……

  我同意:可不是,那哪是路,全是乱石头。

  卡夫不满的道:无语,我不是叫你了么。那条路不对,直直的冲西,你偏往那儿走……原来无语是在山上就看见了底下的阿丙村。她一高兴,就沿小路直接切下去。结果切到了一个断崖处,把她吓坏了,赶紧爬回来。吃罢饭把帐篷搭好,卡夫把睡袋拖到外面来,她说想看星星。时间不早,我得去找藏族同伴了。我还惦记着一件事。

  爬下围栏又费了很大的劲。藏民借宿的小卖部,正放着电视。我给每人买了一瓶可乐。这里的东西都从云南运过来,价格比外面要贵一点。老板反复数了好几次瓶子才搞清楚。泽西说小王你干啥呀。这是我在无人区行走时就想好的,一到村子就买可乐。分别时以为再也没机会了。现在又相遇了,我终于有机会感谢他们了。虽然这点东西微不足道。

  藏民们点着蜡烛,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拿着可乐都很高兴。在城市里随处可以买到可乐,并不觉得怎样。如果你长途跋涉了好几天,忽然能喝到这个滋味,真是难以形容那种美妙。这里很安全,回想在山上,还是有点后怕。

  四周的藏族同伴就象家人一样,他们的目光善良而温暖。

  泽西告诉我,老大他们都说现在很想跟你聊聊天……我看着老大,这个并不年轻却快乐积极的老大。我告诉泽西,我也好想和他们说说话。此刻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怎么表达。如果我会说藏语,那该多好。

  我们坐在地板上,一遍遍的喝茶。藏民的欢笑声不时打破夜的沉寂。

  阿丙是个藏族村子。翻过多克拉后,转经路就行进到了藏区察隅境内。回想起去年和师傅悟空走怒江时,在路上过了察隅县的林业县检查站,当时因为是写着西藏察隅县,我们便围在那块简陋的木牌子边合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算起来,这也是我第三次进藏了。我最向往的地方,就这样无意中走进了它的边缘。村里的夜很安静。泥土路的两旁是两层高的藏式土掌房。女伴们开始在一边铺床。我问泽西明早几点出发。她笑着看老大:“我们的头还没发话呢……”还是四点半。我说明一早来送送你们。脚伤没有任何好转,我决定明天不走了,在阿丙歇两天。

  泽西和大姐都担心我,我安慰她们说没事。脚伤好了若后面能碰到队伍就一起走。

  泽西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说:这个送你。伸开手一看,居然是“转经的礼物”。空行母的圣木做的。我一直眼馋他们会做,很想要一个的。把礼物收好,告别藏族同伴,夜深了。心情很是惆怅,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未来对我来说很茫然。摸回村头小卖部,那里依旧在放着电视,两个小马夫正倚在墙角聚精会神的看。我在投宿的这家也买了几瓶可乐,分给马夫们,告诉他们我决定在这歇几天,等脚伤好了再走。

  意外的变故让往后的转经路变得前途未卜。藏屋顶上,卡夫和无语正在帐外聊天。递给她们可乐,坐在地上看着黑暗的四周。我猛灌了几大口可乐,真爽。天地辽阔,安静,因为是村庄,让人格外觉得坦然。我也拖了垫子出来躺在地上。多久没这样看过天空了。眼睛没有适应黑暗,一开始看不到夜幕中的闪动。渐渐的,那一个个调皮而晶莹的小家伙们争前恐后的跑了出来。

  仰躺着,四周都是山,沉默连绵着。回想起下山路,我又后怕起来。两个马夫收拾停当,就在屋顶靠边的地方打好了地铺,他俩的被子上还蒙了层塑料布,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头。先前我和卡夫都好奇的探头去看,又惊讶又觉得好笑。卡夫说明早上她就把这个拍下来。

  今天的行程让我们几个忍不住又说起下山的事。我和卡夫都对无语如何能一边打着伞,一边拄着杖,还能切下山崖,发现糟了再爬上来感到好奇。我们逗她。无语叹着气说,那坡真把我累坏了。我要是再爬一点,就掉下去了,可把我吓坏了……我想起在下那通拉垭口时,也看到过阿丙就在山脚下。而转经路却是回旋盘绕的。

  据《指南经》上讲:“那通拉山在卡瓦格博的背面,小路开始折向北下山。山路完全可以绕过那通拉山,避开艰辛攀登又下山之苦,平行到那通拉西山脚下的阿丙村中,但这毕竟是古代的大师们开辟出来供人们朝拜圣地的转经线路,所以行人所走的每一段路,都是有深远的意义。……”

  只是这深远的意义让我们走得几近崩溃。我闭着眼睛,夜晚的空气凉爽,就这样躺着很惬意。卡夫的声音传来,若有若无,她说起在北京穿小五台时迷路的事。我很爱听她那口京片子。还想起了绿野。无语在跟她说:小五台冬天多冷哪……她俩声音越来越远,我快睡着了。不知何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水砸到脸上真凉,猛的醒来,大家招呼着赶紧收拾东西回帐篷睡去。把东西都搬进去。可是雨又不下了,卡夫还是要睡在外面。看她蜷缩在睡袋里,只露出个小脑袋,问她:不会冷么?

  她迷迷糊糊的:不冷啊。露营挺好的。

  这夜里的雨似乎又下了好几拨,还不小。卡夫最终搬回帐蓬睡了。我一直惦记着时间,不断看表,四点的时候醒来。昨晚和她俩说了我想留在这歇两天养伤。无语说:不如你去察瓦龙休息吧,从阿丙去察瓦龙,过了拉康拉就有车子坐。如果我能走,我希望不坐车,脚伤让我担心跟不上她们的速度了。

  我喜欢阿丙这个小村子。转经几天来也想调整一下,一边养伤,一边村里转转,如果还能碰上后面有队伍就继续跟着走。

  已临近十一了,我想应该有。

  看看时间差不多,我挣扎着爬起来,脚红肿依旧,比昨天还高。喷了云南白药似还未好转。外面是漆黑的。雨后的屋顶湿润润的。昨晚无语她们好象爬起来重搭帐篷了,雨大得都进水了。我爬梯子,绕过屋后高高的苞谷地,翻过一个矮梯子,往藏人投宿的小卖部去。

  远远就看到了手电光。藏民们早起来了。大家在收拾行李,阿佳在煮茶。泽西看到我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别送了。他们真的要走了。我感到不舍。无语昨天以为我不和她们走,是要和藏民一起走,我是很想,但脚不行了。男子们开始喝茶。阿佳给我端来一碗,大家盘腿坐在地上。

  很熟悉的情景。

  喝了挺久的茶,泽西问了我些情况。她也放下心来。要出发了。天还是没亮。我站在木回廊的外面。看着里面忙碌的藏人。一个小伙子跃出栏杆,说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他们终于一个个走出来,沿着那条泥巴路穿过村子往前去。女伴们还是先出发。和她们一个个拥抱。泽西说:路上小心……

  阿佳依旧是笑着的,满脸皱纹。男伴们又喝了一遍茶,我也进去坐了一会儿。他们依旧是那么快乐。

  临别。老大最后一个慢吞吞从里头出来。天快要亮起来,是那种深蓝的颜色。我低着头,闻到空气中的忧伤。老大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伸出手来拍拍我的头。老大完成了他的诺言,把我带出了无人区,来到阿丙。

  这个一路上给了我那么多帮助的藏人,我们曾经素不相识。此刻,很想扑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他说的一定是让我路上自己小心之类的话。于是忍着泪点点头。

  他们的身影终于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空空的回廊里不再有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身影。我站在那里大哭。回到屋顶,钻进帐篷,想想,又哭了一会儿,下起了大雨,累了,也不管是否会进水。

  沉沉睡去。这是我睡得最熟和安心的一次,似乎还打着呼噜,天亮了也浑然不觉,直到马夫来喊我吃早饭了才醒来。无语和卡夫的帐篷可能昨晚没搭好,进水了,睡袋都湿了。把东西全拿出来晒。阿丙的早晨空气清冷。山色岱青。苞谷地是金黄的。藏屋炊烟袅袅,底下黑猪正拱来拱去。我的帐篷倒还好,没怎么进水,也把东西拿出来晾晾。

  要和无语和卡夫分别了。我想起两天短暂的相处,居然没能给她们照上一张相。于是,趁她们梳头,抹脸,吃早饭的当儿,我拍了点照。

  卡夫也在给我拍,我一直没照过镜子,果然看到自己浮肿的脸和眼睛。真是太不象样了。她俩的头发都很长,我一边照相一边想自己有多久没留过头发了。觉得长头发还真是好看,真有女人味,心痒痒的。和她俩相遇的晚上,我们在火堆边烤火聊天,无语一边挠着手上的痒,一边问我招没招跳蚤。

  我听说过这里跳蚤的厉害,密蜡提醒我带药水。但我挺幸运,至今还没有被光顾。无语恨恨的说,我一到德钦就被咬啦。我想象:肯定是跳蚤们奔走相告呢。她指望着晚上这玩意儿能到卡夫那儿溜达一会儿去。

  吃罢饭简单的收拾完,她俩要出发了。我要把饭钱给她们。

  无语说不用,我说不行,我吃了那么多。她俩就是不肯收,说算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后来只好塞给马夫,连马夫都说马费算了,那怎么行。我就一起给了他们,让转交吧。她俩要留点吃的给我,我说不用,到时候跟着这家的房东随便吃点就行了。借宿的这家屋旁有条从山上引过来的溪水,一直横穿过村头的路,那水还真大,哗哗的淌着。

  早上马夫在底下备马时,我看到了一早翻山经过阿丙的转经人,都在溪水边洗脸。

  阿丙是转经路上的第一个村子,我想转经人都会在这里休息。所以很放心。我就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呢。小马夫们站在马的两侧,用力拉紧行李。就要出发了。我忙从屋顶翻下去,脚还是使不出力气。无语和卡夫准备停当,穿着凉鞋坐在木回廊的栏杆上。戴着帽子的她们让我想起第一次和她俩相见的情景。脚伤让我实在难以跟上她们的脚步了。她们也是很好的同伴。挥着手告别,我又一个人了。

  心里闪过一丝孤单。但这种自由散漫的感觉这几年来于我已很熟悉了。回到屋顶,又想睡一会儿。村子里很安静。我站在那里,看着远处,仿佛能听到嘹亮高亢的藏歌从天边传来。闭着眼睛,我不知身在何处。如果说能够长久的住在这样的村落,从内心来说我很愿意。

  虽然这又是我不切实际的念头。不知从哪里跑来个小女孩,头发乱乱的,怯怯的眼睛。我找了颗糖给她。把脏衣服全都收拾出来,准备下去劳动。

  记得HU说,她在阿丙呆了两天,同伴都跑开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好把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但对于阿丙,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这回出来我只带了两件衣服,一件快干衣是准备出山后狠狠洗个澡再穿上见人的,另一件是穿着进山,再怎么脏都不换,随它去。没想到现在有时间可以洗衣服了。

  在湍急的溪水里洗衣服,肥皂和衣服不时会被水冲走。有背着竹篓上山去的男孩子经过,好奇的打量着我这个陌生的异乡人。

  太阳出来了,水不再显得那么冷,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把衣裤全洗了,哼着小调晾在了屋边的木架子上。

  这么辣的太阳,肯定会干得很快。我又开始洗头。真舒服。转经路上能这么悠闲的停下休息,可真不容易。穿着沙滩鞋,脚浸在水里。男主人经过,看到我很惊讶,问我怎么没走。我说脚扭伤了走不了。他看看我的脚说,那可不要下冷水啊。

  我答应着赶紧上屋顶晒太阳去。这里的太阳能把人晒晕。壶里没水了,我准备下去问主人讨点水喝。中午打算泡面对付。

  女主人穿着黑色的汗衫,正在小卖部里给一个男子剪布。她黝黑的脸,眼睛明亮亮的。和男子说笑着,比划着一块鲜红的布,剪完又裁开一块湛蓝的。

  我坐在回廊里,看着他们快快乐乐说话的样子。我去问她讨水喝,她做完了生意锁了小卖部的门。示意我跟她来。男主人会说汉语,她好象不太会说,但基本听得懂。

  我们转到后面主人家居住的二层藏楼下。跨过一根矮圆木刻成的梯子。进门前,女主人在门口砍起了柴。我忽然明白了,她这是要给我烧热水呢。

  她让我进屋,里面黑黑的,但眼睛一会儿就适应了。

  靠墙的灶台旁有敬神的地方,就和我在怒江看到的火塘一样。女主人给大锅添上水,让我坐会儿。

  这间屋子挺大的。是个吃饭起居的地方。她给我倒满了酥油茶。不一会儿,我早上在阳台上看见过的那个女孩跑进了屋子,原来她是这家的女儿。有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也蹦了进来。这家有儿女一双呢。水很快开了。我谢过她,出去看看刚才洗的衣服已全干了。还晒得硬硬的。

  爬上屋顶,快中午了。天上飘来一朵乌云,忽然就下起了雨,我赶紧把晒在外面的东西全搬到帐篷里去,拉好外帐。这雨真不小,我提了相机包就躲到了楼下小卖部的回廊。主人家的一对孩子也正在那里玩呢。回廊空空的。外面雨哗哗的。坐在木头椅子上,看着这俩小孩在那里玩,给他们拍照,给他们看,疯笑得不行。雨下了好一会儿,还没停的意思。我坐在那里,感觉到时光的悠然漫长。我始终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小孩子消失了一会儿,忽然又跑过来拉我:吃饭去……我们来到屋里。阿妈亲切的笑着,桌上竹篮里放着热腾腾刚烙好的几块粑粑。她不好意思的说,中午随便吃点吧。我不安的坐下。先前和她说过想在她家搭伙。

  阿妈又想起什么,和小女孩耳语几句。不一会儿小女孩跑进来,手里拿着袋牛肉干巴,撕开了倒在搪瓷盆里让我吃。我想那一定是他们家小卖部里的。

  两个孩子很活泼,边吃边笑,阿妈问我喝牛奶不?我听了眼睛都亮了。牛奶很香,还洒了苞谷粒。小孩子边打闹边喝,嘴边一圈白白的。正午的光线从窗外斜射入藏屋,照在孩子们稚嫩的脸上,阿妈看着他们,一脸的慈爱。

  她问我:你可有小孩?我摇头。小女孩想出了划拳,输了就刮小男孩的鼻子。男孩子调皮,不肯,小女孩急了,俩人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屋里不时爆发出快乐的笑声。吃饱了我就昏昏然的,眼睛都睁不开。有亲戚来串门。我谢过阿妈,想去屋顶小睡一会儿。

  钻进帐篷,太阳又把雨水收干,于是拉掉外帐,就剩个内帐。睡在里头,还真是热。

  没过多久,竟又下雨。赶紧搭外帐,这里的天气多变,飘朵乌云过来就下雨,乌云过后就阳光灿烂。折腾了好几回,忽然没了睡意。

  站在屋顶四处遛达。小男孩亮黄色的上衣出现在对面的藏屋顶。他正忙着帮阿妈把金灿灿的苞谷堆搬到竹筐里。晚霞满天,藏屋渐渐的暗下来,天空是令人思念的蓝,堆积着朵朵白云。

  我想去村里逛逛,听说阿丙出美女。

  村里的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直向下,我又经过了藏族同伴住的那间小卖部回廊。无限留恋的看了空荡荡的里面。他们应该能到察瓦龙了吧。我的脚踝还是在疼。

  藏族土掌房左一间又一间的。全部用石块和黄泥巴搭建,大多数屋顶堆着收好的南瓜和苞谷。

  正是黄昏时分,村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背水的女子,头戴背筐,从屋顶梯子一步步退下来的女子,带着小孩的年轻女子,拿着晒箩的老阿佳,在黄昏颜色饱和的阿丙,一切显得从容而缓慢。快到村子尽头时,居然看到了一张台球桌,有不少年轻人正围着玩。

  HU告诉我,她就是在阿丙学会了打台球。

  天色不早,有不少小孩子围着我转。有的还跟在我后头走,我慢慢走回去,在一家回廊里居然看到了转经人,他们好象是刚到,正在煮茶。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反转的藏民,今晚在此借宿。

  我爬回屋顶,天色渐暗了,今天一天都没有从山上下来的转经人,除了刚才看到的反转的藏人。

  我不赶时间,所以还不是很着急。加上脚伤并未痊愈。黑了,忽然狗叫了起来,村口处传来声音,还有手电的光。有一队转山的藏民刚从山上下来,他们人好象很多,有些还在村口用手电照着后面的同伴并大声呼唤着他们。平台下热闹起来,我趴在那里看:先到的藏民开始生火煮茶,年轻人在溪流边冲洗着疲惫的身体,女子的笑声尖尖的。

  我爬下去到水边洗漱,经过篱笆墙,看到里面火堆很旺,有很多健硕的男子。他们声音很大。又在平台上坐着发呆,夜来临了。

  下面的热闹好象离我很遥远。木头梯子发出吱嘎的响声,我被吓了一跳,看到阿妈和小男孩上来了。他们手里各拿几个碗,阿妈还打着手电。

  她笑着说,饿了吧?快吃。此刻真是感动得不知说啥好。中午在她家吃饭感到不好意思,本想晚上就别麻烦人家了。没想到他们还给送上来了。

  阿妈和小男孩送完就马上下去了。她盛了满满的一碗饭,一碗菜,还有一大碗汤。我努力的把这些吃完。饱得都坐不下来了。楼下依旧很热闹,转经的藏民陆续从山上安全的下来了。

  他们今晚投宿在这家的小卖部里。村中的这些人家一般都会提供转经人投宿的空地。这里是离开永支后转经人到达的第一个村子。阿丙村的人都很热情好客,虽然转经人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饿死不吃阿丙饭”。

  传说阿丙最早曾有下蛊的风俗,谁若吃了村中人的饭菜,会得难治的怪病而亡。所以转经的藏民都对此心生畏惧。宁愿信其有也不吃这里的东西。

  我也从资料上读到过这些。但今天在房东这里,让我感到家的温暖,压根没想到过这些。善良而好客的村民是不会无故加害于人的吧。阿妈来收碗,她看看我的帐篷,说晚上就睡这里吗,可有被子,冷不冷?我拉出睡袋说有被子的,不冷。阿妈笑了。放心的下去。

  楼下的喧闹一直持续到半夜。我迷糊的睡着了。不知何时,寂静中一声声低吼把我惊醒。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帐篷外象有动静。由于怕夜里下雨,我拉起了外帐。此刻外面一点都看不到。

  但我清楚的感到了外面有东西在不停走动。顿时没了睡意。起初我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忽然听到那声音就在靠我头部的帐篷外面,发出清晰低沉的吼声,那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威胁。

  天,是狼。

  那种声音我想一辈子都不会忘,只觉得浑身都发冷。

  一下子坐起来,它们还不止一条,在帐外转来转去的。我在想怎么办,如果它们咬破帐篷冲进来怎么办。我摸到了手电,握在手里,全身都在抖。如果它们冲进来,我就用手电照它们的眼睛,然后大声喊叫……村里人应该能听见的……我胡乱的想着,但此刻,怎么没人听到它们叫啊。

  我不能确定那些藏人此刻是否睡在楼下。当危险真的来临,我还是无法从容。我感到巨大的恐惧,心怦怦直跳。

  虽然曾经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我怎么都没想到藏族同伴们也在阿丙村。我们竟又相遇了。
作者: 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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